苏红绣的银针挑开尸体下颌时,火折子的热浪恰好掠过耳后。焦糊味中,一层半透明的人皮面具卷曲翻起,露出死者本来的面目——竟是三日前葬入沧澜剑冢的“谢沧溟”!慕容雪冰弦扫过尸体掌心,琴弦割开的伤口渗出靛蓝毒血,与九霄左使所中的离人醉如出一辙。
“三重易容术。”沈墨白将金针插入尸体“太阳穴”,针尾泛起与雪参丸相同的紫纹,“人皮面具下还有蜡脂塑形,最内层用磁砂改骨——这是幽冥谷‘千面鬼手’的手笔。”
陆昭明剑鞘点地,青砖缝隙中滚出一枚黑曜石棋子。棋子落地的脆响突然触发机关,整座验尸房的地砖翻转,十八具佩戴同样人皮面具的尸体悬空垂落——每具尸体的掌心都刻着残缺的《兰亭序》字纹。
子时的更漏声被暴雨吞没,衙役提灯巡查时,刀鞘撞击声惊起夜鸦。苏红绣的余光扫过那名衙役握刀的右手——虎口茧痕竟在食指内侧,这是常年使用幽冥谷蛇形剑才有的特征。
“留活口!”陆昭明话音未落,假衙役突然甩出三枚淬毒铁蒺藜。慕容雪拨动变徵音,音波将暗器震偏,钉入《洗冤集录》的书架。泛黄书页遇毒液显影,竟是用离人醉书写的“九霄”二字。
假衙役撕开面皮,露出无相门女杀手冷月心的脸——其左臂蛇形刺青正与谢沧溟胸口的烙印呼应。她施展幽冥谷“鬼影步”化作七道残影,短剑直取苏红绣咽喉。陆昭明踏着叠浪步截击,沧澜剑法第三式"浪卷残云"搅动气流形成漩涡,剑气削断房梁的刹那,藏在夹层中的青铜棋谱轰然坠落。
棋谱落地瞬间,黑白云子突然爆射而出。慕容雪急奏《广陵散》护住心脉,音波将棋子钉入墙面,显露出丙辰年沧澜灭门夜的残局记录。沈墨白将犀角香投入炭盆,烟雾中棋路逐渐扭曲,最终在《兰亭序》字序上定格为“九霄有鬼”的血字。
“永和九年…”苏红绣指尖抚过第十七枚黑子,“对应《兰亭序》第十七字‘丑’——这是九霄盟内鬼的排行!”
冷月心突然咬碎舌尖,毒血喷向棋谱。陆昭明剑锋回转,沧澜剑气将毒液凝成冰晶,显影出完整的八卦阵图——阵眼处赫然是慕容雪的生辰八字。假扮衙役的尸体突然暴起,其皮下钻出数百只磁砂蛊虫,在空中拼出“巽下断”卦象。
卯时曙光刺破乌云,陆昭明剑挑冷月心衣襟。其贴身藏着的青铜密钥,竟与谢沧溟胸口的“巽卦匙”严丝合缝。沈墨白剖开密钥暗格,泛黄绢帛记载着更骇人的真相:“沧澜三百剑,实为九霄盟铸;无相本沧澜,天门即九霄!”
慕容雪调试琴弦时,突然发现音孔内壁刻着前朝历法——她出生那日,正是九霄盟创立者闭关修炼"惊雷掌"的日子。苏红绣将磁砂撒向血字,砂粒在“丑”字位置凝成九霄右使司徒朗的面容——这个掌管盟内丹药二十载的老人,右手虎口赫然有着与假衙役相同的茧痕。
“该收网了。”陆昭明剑指听雨楼方向。当他的手指无意识拂过左耳旧伤时,突然发现铜镜中的倒影慢了半拍——假扮自己的替身,竟连这个十年旧习都完美复刻!
假陆昭明的剑锋刺来时,真身故意露出叠浪步的破绽。当替身使出沧澜剑法第四式“海天一线”时,陆昭明突然变招为第三式“浪卷残云”。剑气搅碎其面皮,露出九霄右使司徒朗的脸——其耳后残留着被磁砂改骨的青紫痕迹。
“丙辰年你负责沧澜派丹药供给…”慕容雪冰弦绞住其咽喉,“却在‘离人醉’中掺入致幻的曼陀罗!”
司徒朗突然震碎衣袍,周身爆出三百枚淬毒银针。苏红绣甩出天机阁“千机伞”,伞面刺绣遇毒显影,竟是九霄盟高层名录。沈墨白将解药弹入伞骨机关,毒针遇药化雾,在空中凝成“天门已开”的血字。
当陆昭明的剑锋抵住司徒朗咽喉时,其怀中的磁砂卦盘突然自燃,显影出令所有人窒息的真相——九霄盟主萧天策的面容,正缓缓浮现在卦盘中央!
暮色浸透听雨楼时,青铜棋谱在火光中扭曲变形。黑子化作九霄盟徽,白子凝成沧澜剑纹,残局最终定格在“永和九年”的“丑”位。苏红绣将磁砂撒向焦痕,灰烬中浮出萧天策年轻时的画像——其耳后竟有与司徒朗相同的改骨痕迹。
“二十年前…”沈墨白展开焦糊的《九霄志》,“现任盟主萧天策,本是沧澜派药堂首座。”
陆昭明抚摸着剑格处的浪花纹,终于明白师父血书深意:所谓天门,不过是九霄盟操控的炼狱之门。当冷月心的尸体突然睁开双眼,瞳孔中映出归墟海眼的星图时,他知道这场棋局远未终结——三百沧澜剑的悲鸣,才刚刚开始。